清觉给监寺僧留下了遗言，火化仪式一概从简。除了院里几位大德，其余寺僧以及无关人等皆不准参与。于是，封维谷便带着剩余人手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善陀寺。而净明听说魏昱要带净蕙下山，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，这让狄仁杰和魏昱不由得感到诧异。只是她有个条件，必须随着净蕙一同住进狄府。
于是，狄仁杰和魏昱净明净蕙一共四人，便随着县衙的人马，低调地跟下了山。狄仁杰看着身后缓缓合上的寺院大门，不由得驻足了许久。最后，还是魏昱出声提醒道：“狄公，我们该动身了。她们已经走远了。”狄仁杰看去，净蕙净明坐的犊车果然已经没了踪影。“好啊，我们走吧。”狄仁杰道。封维谷已没有多余的马匹，两人便骑着从寺里借的两头毛驴，慢吞吞地往商阴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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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风平浪静。狄仁杰和净明身上都不自在，所以一行人走得慢。到商阴城口时，前方县衙的人马忽然停了下来。封维谷调转马头，来到狄仁杰面前，笑道：“狄公，方才不良人回来说，李将军已把衣钵僧带回县里。我手下的县丞已经接手了，随时可以提审。”“嗯，那封县令之后有需要，尽管派人来我府上。狄某对他杀人的动机，也十分好奇。”封维谷又说道：“狄公辛劳多日，又在山上病倒。今日便不再麻烦狄公了。马上进城，下官先行一步。”狄仁杰称了声谢，封维谷便带着手下人离开了。
四人进城。犊车跟在狄仁杰魏昱两头毛驴后边，七拐八拐终于到了狄宅前。但让狄仁杰有些意外，出来迎接的不是狄春，而是回府不久的李元芳。
“大人，你们回来了。”李元芳往两人身后张望，“车上是谁？”“净蕙、净明。”狄仁杰从驴上下来，“魏昱觉得山上不安全，把净蕙接下来了。”魏昱此时已经凑在犊车前，正扶着净蕙净明两人下车。为了掩人耳目，两人还特意顶着帽子。净蕙怯生生地打量着周围，净明则要大方许多。李元芳看着魏昱殷勤的样子，嘴上没说什么，转而问道：“大人回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？”
“清觉圆寂了。”狄仁杰轻飘飘的一句话，却让李元芳惊骇到失态。“清觉住持也……怎么会这样？”“唉。”狄仁杰声音低了下去，“是我害了他啊。”
“这就是狄宅？你一个三品大员，即便致仕，住的院子也太小气了些。”净明跟了过来，在两人身后评价道。狄仁杰收敛起脸上的哀容，转头微笑道：“城里最大的宅子就是它了。”净明笑而不语，李元芳便道：“我去找如燕，给她们两个安排住处吧。”狄仁杰点点头，忽然想起了什么，问道：“怎么不见狄春？”
……
……
离晚饭还有一阵子，如燕便特意从东厨提了一个食盒，往净蕙净明所在的厢房而去。她们住的离锦娘不远。方才见面，锦娘和净蕙竟然一见如故，净蕙还在锦娘房里聊了好久。不得不说，那两人站在一起，如燕看着，心中也不免生出艳羡之情来：锦娘娇小可爱，虽说后来生了心病，却由此更显得楚楚可人；而净蕙则天生异相，眉心间落着一粒胭脂记，又生得俊眼修眉，身量苗条。也难怪魏昱会对净蕙念念不忘。
“净蕙，净明。我是如燕，来给你们送些点心。”如燕叩了叩门。迎面开门一阵风，出来的只有包着脸的净明。如燕心中绷起弦，仰着头强笑道：“这是刚出笼的水晶龙凤糕和金乳酥，你们俩今日估计没好好吃东西，叔父让我先送些来。”净明看着如燕，迟迟未接过食盒，“净蕙不在，去找她的情郎了。”“那便先放在屋里吧。”
净明把如燕让进屋，忽然轻笑道：“当日一剑，幸好没伤到你。不然，我怎能承下李元芳这救命的恩情？”“我们那时初次见面。为什么你非要置我于死地啊。是因为肖清芳？”如燕不动声色地把食盒摆在桌子上，问道。净明沉默了片刻，反问道：“肖清芳，怎么死的？”
“虺文忠杀了她。你应该知道这个人。”如燕简单答道。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净明有些宽慰，随手从食盒拾起一块已蒸到破开花的龙凤糕，在桌边坐下。“嘿，虽然狄仁杰私宅简单了点，可这点心的滋味，和当年皇宫里比，也不遑多让了。”“叔父别无所好，唯独酷爱甜食。所以我们狄府的大管家，特意托人去宫里学了些花式。怎么，你懂这个？”净明嘴里塞着糕点，含含糊糊地说不清话。如燕微笑，正要坐到她身旁，冷不防一道掌风袭来。如燕全无防备，下意识地向后躲开。见如燕狼狈地拍着身上的土，净明不免“咯咯”笑了起来。如燕恼怒道：
“你做什么！”
“你的反应不慢，但比起李元芳就差得多了。”净明眼神玩味道：“怎么，肖清芳的手下只有这点本事？”
“你当真不识好歹！”如燕脸沉下来转身便走。净明急忙叫道：“生气了？我只是想和你比试一下。听文忠说，蛇灵六大蛇首你居第五位，可当真？”“是又如何？”如燕背对着她，恼怒道：“我是‘变灵’不假。你如果要动手，直接来便是。何必故意消遣我？”
净明不知所措，见如燕继续往外走，便忙抢着去拉如燕的袖子。不想如燕忽然把衣袖笼在脸上，而后转向她。净明瞳孔陡然收缩，她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张净蕙的脸。“净蕙”诡秘一笑，右手瞬间探出一柄匕首，直点向净明的喉间。“不，不，不！”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，直到匕首迫近，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才让净明恐惧地喊出了声。“哼哼，师姐你怕了？”眼前熟悉的面容发出陌生的声音，净明才反应过来，对面的人是如燕。
“一报还一报，让你捉弄我。”如燕收回匕首，袖子往脸上一抹，一张薄薄的面皮被撕了下来。她的容貌便恢复成了原来模样。净明稳住心神，沉声道：“易容术？可你的动作也太快了些。”“这是我的看家本领，当然快。”如燕笑道。
“有意思。”见净明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兴奋，如燕不免觉得有些好笑，便问道：“你和虺文忠很熟？他是怎么评价我的？”
“他没评价过你。他说过，在蛇灵，他只有一个朋友；在世上，他只有一个对手。不过，他应该是输了。”净明声音有些低沉，“之前狄仁杰和我说，他趁乱逃出了神都。我这几天想了想，恐怕不是这样。”
“对手？”如燕瞬间明白了净明的话，有些警惕道：“叔父没有骗你。”“袁天罡死了，蛇灵也不复存在。他那么骄傲，就算真逃了出来，也不可能独自苟活。”净明颇为平静。“所以呢？你要为他报仇？听说你答应下山时相当痛快，果然有目的！”如燕慢慢后退，问道。
“我说没有，恐怕你也不会信了。”净明笑道。见净明没有动手的意思，如燕便去取了食盒，“待会儿有饭，你点心别吃太多。”净明点了点头，冷不丁问道：“魏昱身边，是不是有个护卫？这几日他在哪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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